写作,不过是为了解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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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滴血

夏暖烟听闻来人在耳边的私语,迟迟没有做声,禀告完的罗公公也只好站回原处不做神色。南宫曦去了四皇兄的府邸。这完全出乎了夏暖烟的意料,四皇兄参与夺宫之变并没有那么多人知晓,在夏暖烟的计划里,他不过是把自己摘干净的一枚棋子而已,自己不过是利用他的名号去召集那些心有不甘的群臣将领们,让那被幽禁半生的四皇兄做夺宫之变的表面黄雀,比长公主把自己抛在众人面前要强得多,自己曾亲自暗中拜访他,也不过是为了做一个姿态给曾经能为他效犬马之劳的将帅们看到,只有长公主夏暖烟,还把这位四哥放在心上。

午膳刚过,冬日里的暖阳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效果,还是有些晒得人昏昏欲睡,到底是为了什么,南宫曦会去拜访四哥?桌案上的奏折多如磐石,虽然夏暖烟早已知晓,关系到自己利益,那些捧着奏折进来的小太监们都会将关系要好的大臣奏折放在上方,夏暖烟并不说破,但会在屏退了左右之后从下往上查看奏折。可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这一天的夏暖烟有些异常,她杵着头一边快速批示着上方的奏折,一边窥见大臣们的细微心思。

自从上次勤政殿内见面,她去找了皇上,去找了夏云扬,又去找了四哥。皇上那边,应该没有太多问题,多不过是自己这监国位置的来由。夏云扬?难道关键人是他?关在天牢里,依然可以摧山搅海?夏暖烟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笔,立即让罗公公准备,前往天牢。

 

“姑母来得比侄儿预料得晚了不少,看来监国重任不好当啊。”在天牢已经待了大半个月,虽然衣衫褴褛,神情也不如之前跋扈,夏云扬却依然刻意显示出他那伶俐的模样。

“本宫倒是没有料到,云扬在这天牢之中,还可以搅动山海。”

“留有后手,这不一向是姑母教侄儿的吗?”

“本宫可未曾教你什么,你落得今日之下场,全是咎由自取。”

“哦?假意刺杀皇上,让他在雾气之期内进入富州城,又急令外围攻城掠寨,诈伤败走逼使他不得不在未准备停当就贸然出击追敌,难道不是姑母教侄儿的吗?”

“若是此事,云扬可不是什么令人得意的学生。”

“弑父,可是普天之下都无法饶恕的罪过。”夏云扬在最后一刻确实放了水,才让父皇只是重伤,而非命绝。若是时间可以倒转,说不定一击命中反而少了不少事。

“云扬在此刻突然害怕起弑父来?本宫没有听错吧?当初被迫戎边之时,是谁人传来信函,称若有一日可夺取皇位,希望得到本宫的相助?”

“弑兄,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就为了那个南宫曦,姑母可真是没有少花心思啊。”

“本宫还没有问你,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居然连日来都拒见本宫。”

“哦?看来这身世之谜,确实困扰她多年啊。”

“身世?”夏暖烟在夏云扬的嘟囔之中,快速捕捉到了两个关键的字眼。把身世与四哥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四哥败北之日,恐怕南宫曦还未出生,又怎会有什么联系,若说是南宫世家的关系,倒是与四哥关联甚深。

 

南宫老将军是朝中众所周知的四王爷一派,齐侯的父亲是四皇兄的太傅,齐侯虽然不是与四皇兄的伴读,但因为这层关系,也是四哥在先皇面前力推的大将,南宫府能有今天,全仗四皇兄的一手提拔。原来富州城也是四王爷镇守,而后派遣夏云扬去镇守的南境,则是五哥夏君啸的属地。

当初五哥故意让夏云扬戎边,一则为好改一改他那嚣张的气势,可夏云扬不知其意,以为自己被贬出京,被夺了继承大统的资格;另一则,南宫家那时劳苦功高,但五哥始终不太信任,让夏云扬在侧也是为了提防异心。

没有料到的是,几年过去,南宫府来了一个伴蝶而来的女儿,在寿宴上夺了夏君啸的心智不说,还在几年之内成长为了帝国首屈一指的统帅。又过了这些年,当初警惕的将士表现得忠心耿耿,反而是自己派出监视的儿子,起了反心。谁又不说一句世事难料呢。

夏暖烟不知道南宫老将军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尽忠职守为夏君啸卖命的,但这一年多的接触以后,南宫曦一向以忠君孝国为己任,甚至从来没有和自己打听过身世之谜,夏暖烟以为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出身,没有想到,原来只不过是按在心底罢了。

南宫曦与夏君啸的那次会面,没有半点消息透露,就算自己对外是监国重任,但夏君啸的宫殿里依然没有什么眼线。

 

南宫曦午膳之后难得去了趟军营,围剿之功让将士们获得了不少实质的奖赏,即便已经过了数月,军营里也到处是喜悦的年轻脸庞。只有南宫曦显得忧心忡忡,和众人的欢庆气氛格格不入,今日已经是元月初四,齐侯府一派喜庆,军营里也张灯结彩,将士们看到这位即将改成琪妃娘娘的女将军,全都来拱手恭贺。

冒着大不韪的名义偷偷进入四王爷府,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的结论。南宫曦回想夏君啸的话,再回想起夏云扬,他浑水摸鱼地告知自己和四王爷之间的蛛丝马迹,只是为了走出天牢吗?

刚刚送走了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天牢又迎来了即将入住后宫的南宫曦,就连最底层的天牢守卫们也不得不称这一天实在出奇。

“姑母前脚刚走,曦将军就来了,若说你们没有默契,本王可真不相信。今日本王这牢房的门槛,倒是快要被踏破了。”

“夏云扬,你是否还想要出这天牢。”

夏云扬眉毛一挑,“自然。”

“你当初说的人证,到底是何人。”

“人证?”夏云扬仔细回想了之前和曦将军的话。“我有一个人证,他的话,你必然相信。”

“原来曦将军还记得本王说的话,甚感欣慰。”夏云扬大笑了几声,“人证,曦将军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夏云扬,我明日就要入后宫,这天牢怕是再难进来,若是你真心想要出去,今日是最后的机会。”南宫曦一改之前的犹豫,话说得异常坚决。“人证,到底是何人?”

夏云扬仔细端详了一阵南宫曦的脸,判断出对方的严肃,若是自己不坦诚相告,这笔交易怕是真的要泡汤。

“人证就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按照曦将军目前的推测,何人最有可能呢?”

四王爷,南宫曦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人。但很快被第二个人的脸快速替代了——夏暖烟,若是真如夏云扬所言,她们有血缘关系,那无论是夏君啸、四王爷还是夏暖烟,结果都应该一样。

“滴血认亲,以曦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不难做到吧。”

“若是按照你所言,你与我也有血缘关系了?”南宫曦忽然跳出了夏云扬的思路,辟出了另一条自己的思路。

“是否相信,还要看曦将军自己了。”夏云扬一边的嘴角上扬起来,为自己暗自部署的这枚后手叫绝,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可以走出这天牢了。

“那……就不如从你我开始验证吧。”

“什么?”前一秒夏云扬还在得意于自己的手段,后一秒却已经被惊掉了下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曦会与自己来验证这亲属关系。

“其他人,此刻并未在面前,滴血验亲一事,自然要当面验证。八皇子话语中如此笃定,想必早有结论,若是八皇子所言非虚,就不必害怕这当面的滴血验亲。”南宫曦使了个眼色让旁人拿来一碗酒和一把匕首,命人抓住夏云扬的手,在手腕处狠狠地割了一刀,瞬间手腕血流成河,狱卒们抓着手将血滴进碗中,南宫曦也并未有所迟疑,在自己的小手指处割了一刀,也将一滴鲜红色的血滴进了碗中。

“血……血……”正当南宫曦注目着酒碗之际,夏云扬却更像花容失色的那一个,“快找人来为本王止血。”被丢在一边的手腕,还在不断地涌出鲜血,立即将手腕举高过头顶的夏云扬,瞪着一旁默不出声的狱卒垂手站立,并没有打算动半分。

“没有融在一起。”南宫曦缓缓地说了出来,随即把一碗血水泼洒在了牢房的地板上。

这几个字让夏云扬更加慌张了,“曦将军,你我二人的血缘相去甚远,滴血认亲一事,自然应该是血缘相近之人方能一辩真假。先找人帮我止了血,一切好说。”

“按照你之前所言,我本名应该是夏云曦,同为云字辈,又何来血缘相去甚远之说。夏云扬,你还不肯说真话吗?”

“曦将军先消消气,先帮我止了血,我必然实言相告。”

“八皇子,在围剿当夜本帅就与你说过,‘若是八皇子觉得南宫曦如此易受骗,这点伎俩未免也太愚笨了吧’,怎奈八皇子并未听进去,时至今日,你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对南宫曦已经无用了。”

“南宫曦,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助我出这天牢。”

“本帅自然记得,不过我答应的是你出这天牢,可并未答应,一定是站着出去的。战场上可以刀剑无言,这天牢里,自然也可有无数的意外,更何况,今日来看您的,可不止我一人,另一位,怕是更大摇大摆无人拦得住吧。”南宫曦拉起夏云扬身上的破布,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把匕首丢回给了狱卒,推后了两步,看着夏云扬,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来。

越是挣扎,手腕的血流就越多,不一会,夏云扬的抗争逐渐黯淡下去,变成了喃喃嘟囔,再也没有人能听清楚他都在说些什么。

 

“一位原本的正直好人,开始变得心狠手辣起来,不是好事,不是好事啊……”穿过厚厚的天牢墙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南宫曦听闻,走出了夏云扬的监牢,来到隔壁的木栏之外。相比于夏云扬的费尽心思,多人拜访,隔壁的夏云庭这位曾经也贵为监国的皇子,倒是显得无人在意了。上一次南宫曦进入这天牢,并未注意到夏云庭就在隔壁,倒是去看了大姐,这位面前背手站立挺拔的三皇子的夫人。

“三皇子,别来无恙。”就算在这天牢,也无法掩盖住他那气宇轩昂,相比张牙舞爪的夏云扬,倒是更像一位皇子,看上去也并未受到什么虐待,至少在这天寒地冻的冬日里,牢内还依稀看到燃尽的火盆。

“本王日渐习惯于这牢房的生活了,近日来最大的乐趣,怕是这狱头费劲心思想要赢本王一局棋罢了。”夏云庭哈哈大笑起来,南宫曦眼角看向低头不语的狱头。在此处境,依然可以和看守自己的人亲近起来,三皇子夏云庭,果然不同凡响。

“倒是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小姨妹是否愿意代劳?”夏云庭说完看向南宫曦,“男女有别,三皇子妃虽也被关在这天牢之中,却不得相见,若曦将军愿意,是否可替本王前往探望,但求妻儿平安无事。”

“不知道三皇子担心的到底是我家姐?还是那还未满岁的儿子?”南宫曦一语道破,不动声色地答应下来,“若是我没有再回来,便是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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