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不过是为了解脱自己。
🧣/豆瓣:南风热

-69-十五之约

六月十三这一天,夏暖烟一如既往地坐在廊下读书,闲赋以来的日子,一天近似一天,常常会忘记了日子,这一日却见飘花引了一位眼生的奴才进来,那奴才抬着一篓水果,有些害怕,飘花一路催促着他赶紧前来。府内之人见面,门口看守的兵士便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事?”

“启禀公主,奴婢刚刚路过膳房,听到他们在嘀嘀咕咕说曦将军府采买之事,不敢怠慢,就把他找来亲自禀告长公主了。”

夏暖烟一听曦将军府之事,赶忙放下了手里的书,正襟危坐起来。

“那就禀报上来吧,你听说了什么?”

“是,奴才这几日出外采买食材……就细细碎碎地……听到卖东西的人说……隔壁将军府的采买近日……便多买了很多鱼肉之类,说是什么……十五之约,开始老奴并未放在心上……”

这个奴才恐是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跪在地上全身颤抖,说话的声音极小,又支支吾吾地,夏暖烟侧着耳朵听得十分费劲,但又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兵士就站在院门口,还要担心万一声音太大被听了去。

“后来经过卖肉的才得知……原来过两日乃曦将军生辰……十五之约,便是为……准备的大礼。”若是就如此,也算不得什么蹊跷,飘花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定不会只是为了此等小事。

“你说清楚一些,十五之约,是为谁准备的大礼?”飘花也耐不住性子了,发现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好自己把问题提得更细致些。

“他们说……”跪着人使劲咽了咽口水,“十五之约,是为公主准备的大礼。”

梦儿的生辰,为我准备大礼?夏暖烟有些疑惑,看向飘花,飘花一副嗯,我也同样疑惑的表情。

“还有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声音又暗了下去,“不对,老奴又想起一事来,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集市上的人似乎还说,曦将军府还采买了不少木材,老奴之前就认识曦将军府的采买,现如今他和老奴一样,外出采买时也会跟着一个兵士,但采买木材那紧跟着兵士听说似乎并未阻拦,毕竟这不是铁器或可做木箭的材料,大家都在讨论以曦将军的能力,如此大张旗鼓的,引人注意,不会涉及到起兵谋反之事吧。”

大量采买木材?夏暖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兵营之事她向来不熟,况且南宫曦那脑袋瓜时常会想些出人意表的东西,若跟着的兵士未察觉出她到底要做什么,可能暂时还安全,毕竟自己的一举一动,也都受到严格的监视,怕是桩桩件件都会回禀给今上。

“还有吗?”

“这次没有了。”夏暖烟挥了挥手,飘花便差人来把他带了下去,书又重新拿回到手里,可眼睛却看着院内的石板发愣。

十五之约?唯一和这有些关系的便是去年中秋之夜,南宫曦在齐侯府晚宴之后还回到了曦将军府等着她,一起在月色下喝酒。可现如今这两相各自在府,无法见面也无法交谈,何来十五之约。

 

转眼到了十五这一天,白日里风平浪静,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夏暖烟身体端坐在廊下的榻上,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对面的梦蝶轩。不知道现在的练武场上,到底是怎样一番场景。

直到晚膳用过,夜色渐浓,斗大的月亮悄悄挂上了枝头,照得院子里银泻满地。

“公主,夜已经深了,虽然是夏日,可夜间还有露水,早些回房休息吧。”夏暖烟不休息,奴才们就都等在院内,就连晚上交班的守护兵士们今日夜间也换过了一轮。

“再等等。”

“那再等一炷香的时间吧,曦将军也不会希望公主如此熬夜的。”

“嗯,那就一炷香的时间吧。”自从飘花知道了搬出南宫曦可以让她听进劝,便常常屡试不爽。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门口悄无声息,对面更是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听见飘花轻轻咳嗽了一声,夏暖烟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南宫曦送她的那件薄款未再取走的披风,扶着飘花进了卧房。

十五之约,到底是何意?夏暖烟觉得如此大张旗鼓的在官家采买的集市上提到这个,就是为了传到自己耳中,可已经接近亥时尾声,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奴婢们伺候着梳洗完,飘花正扶着她准备去床上歇息,窗外一阵骚动,隐约传来了“将军府有刺客?”的声音。

夏暖烟想立即转出去看个究竟,被飘花一把拦住。

“奴婢先去看看,长公主稍安勿躁。”飘花快步出去,很快便满脸笑意地回来了。“奴婢扶长公主去赴那十五之约吧。”

夏暖烟看着飘花脸上的笑意,有些无法拿捏,这到底是好笑?还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又重新回到廊下,门口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咱们这位曦将军,可真是……”飘花的话还未说完,夏暖烟便制止了她。

“休得妄自议论朝臣。”

“是,飘花谨记公主教诲。”虽然嘴上说着谨记,面上倒还是一副笑颜。

院内除了那银色满地,也并无半点变化。

 

“公主往上看,看那轮明月。”

十五之约,赏月?倒是也有点道理。夏暖烟顺着飘花的话语抬了抬头,远处的屋檐上似乎有一个黑影,那身形有些眼熟。之前已经见惯了的盘发,重新回到了半盘的模样,长发飘在脖后,一身白衣,腰带扎得紧紧的,远远望去是一副伶俐的模样。

“咱们这位曦将军,可真是……”玲珑有心,夏暖烟在心底里把飘花那句未说完的话,自行补全。

在廊下的夏暖烟不由得也嘴角弯了弯,月色如水如银,那屋檐之上的人忽然走动起来,如履平地,一下子就走出了视野,夏暖烟忍不住挪动自己的步伐快步跟随着那身影,不知不觉走到了院内,脚尖被一级台阶拦了下来,夏暖烟短暂地将目光收了回来,立在眼前的地方,让人内心轻轻震动。

与谁同坐亭。

檐上的人坐了下来,两只腿挂在边缘,荡来荡去好不悠闲,像在等一位心上人。右边的圆月照着她那白色将军服,扭身拿起了什么,不知是对着月亮,还是对着夏暖烟举了举。

“来人,去取一软垫来,公主那披风也带来,再差一人去温酒。”飘花洞悉了公主的心意,立即安排人忙东忙西。

石墩上放好了软垫,石桌上铺上了桌绸,披风也系好了扣,夏暖烟独自坐在亭内,这亭子的另一只雕刻着蝴蝶的石墩空无一人,抬头正好看到那明月之下的年轻身影,肩膀的弧线曾在自己手中温柔滑过,转身取酒时,那高挺的鼻梁即便隔着众多屋檐与宽大的街道,依然看得出那份坚毅。

只是这月色恼人,看不清梦儿的脸。

不过,十五之约,有月,有酒,有梦儿,也算是圆满了。夏暖烟在月下檐上的白衣人陪伴下,喝了两小壶温酒,听到敲经报时的奴才喊子时已到,小心火烛时,才依依不舍地进屋休息,那檐上的人一路看着自己进屋,才消失在银盘月色之下。

 

南宫曦一直背对着月色,好端详着远处的人影,白色的披风还是熟悉的模样,在暖烟的身上稍稍有些宽大。距离有些远,无法一一看清暖烟的细微表情,但在这个自己的二十二岁生辰,能够远远地看见暖烟,已经是最大的慰藉。

在正式穿着白衣登上屋檐旁的这一木架高台前,南宫曦这几日早就换过夜行服上来过,不断调整木架的位置,以便让暖烟可以安坐在与谁同坐亭内,不必受晚间的凉风侵袭。

她也想让暖烟看看自己,可夏云白说过,暖烟不可见朝臣,否则长公主的份例与地位都将不保,为了暖烟的日常生活,南宫曦决定咽下这份渴望。

为了能把消息传入长公主府,南宫曦安排人在不同的地方悄悄散布自己生辰要大办宴席的消息,采买木材不过是为了架起这高高的云梯,让自己能够立身于上,看到暖烟片刻。这十五之约已经引起了多方关注,只是他们还未料及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都未动作罢了,今日这些动静,明日怕是有人要来查验的。

背对着月色,看不清楚面目,便是不曾相见。南宫曦内心笃定,暖烟虽不知个中深意,但依然会理解自己的安排,在兜兜转转如此大一圈之后,两人心中的信任非但未克扣半分,反而更加不渝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看守曦将军府的两位新换防的兵士,接到命令要爬去那木架上查看,是否有蹊跷。

“没什么。只看到大长公主的院内有字,怕是公主早上练字呢。”

“大长公主的字价值千金!!!若是能求得一个半个的,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水写的,半日便消失了,就算不是,轮得到你我二人?喏,你不是天天就站在大长公主的字下吗?”

“什么?”

“这院内的‘曦将军府’牌匾据说就是大长公主所赐。”

“真的假的!!!都说大长公主与曦将军素来关系甚佳,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哎,话说你看到那院内的字到底写了什么?”

“只有一个字,占据了半个院落。你这新兵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字?”那名新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追问下去。

“安”。

“这是何意?”

“谁知道,大概就是随便练练吧,不说了,我要去回禀皇上了。”

十六日亥时,南宫曦又悄悄爬上了屋檐,她未曾看到那个“安”字,但也没有逃过她的耳朵,相比之下,她看到了月色下泛着银白色水气的两句诗,每块石板上一字,笔锋温柔,是熟悉的字迹——

皎洁月下,一袭白衣影。

不可面见,恰似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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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此刻的糖,都是为了未来的虐(顶锅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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