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不过是为了解脱自己。
🧣/豆瓣:南风热

-55- 美玉

拜天地之时,夏暖烟无意中扫过了对面齐侯府的人,齐侯夫人一脸担心和不舍,南宫珺更多的是不舍,但齐侯本人,却摸着自己的长须,满面笑容,一副满足的神态。以一位养女,获得了皇上丈人的名讳,在他的从政生涯中,大概是一件非凡的功绩。

从此,他大概不会再害怕盯着当初追随四王爷麾下的出身,可以在这一朝挺直腰杆了,当初的如履薄冰在这一刻都显得值当起来。

一切在夏君啸的笑颜中烟消雾散,南宫将军左右逢源,迎来送往,面对大批官员们的敬酒,好不得意。

“暖烟,此刻,相信朕的话了?这些急切让女儿妹妹们嫁入后宫的朝臣们,不过是把她们当作了一枚人质,以巩固自己在朝中的位置罢了。”

原本也并无此疑惑的夏暖烟,本以为南宫将军如此器重的女儿,哪怕是养女也会有所不同,可无奈现实依然让她无言以对。

“那皇上其实和南宫将军这位父亲,也并没有什么差别,不是吗?”夏暖烟恢复了些理智,淡淡地说道,“让宛妤嫁入南宫府,不也是为了皇上南境永保安定么?”

“暖烟今日和吃了炸药一般,不过朕不会放在心上。这一切,还靠暖烟的层层部署,功大于过!”

看着夏君啸的得意,夏暖烟更加愤怒起来,只是看到梦儿关注自己的眼神后平息了不少怒气,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臣妹不宜多喝酒,既然礼成,臣妹先行告退了。”

“准!暖烟多日操劳,今日可放下一切,好好回府休息。”

走出勤政殿的夏暖烟,叮嘱了罗公公关注宫内今日发生的任何事情,又丢给旁人一个眼神,带着一小队跟班,转去了南面。

 

听到有人进入天牢,三皇子夏云庭嘴角微微弯起,席地而坐对弈的棋盘之上,杀出一个无人注意的马,三下五除二直逼对方的“将”。

“将军!”夏云庭推过棋子,抬头看着狱头,“宁大人今日又让本王了。”

“三皇子棋艺高超,这几月我又何时有过胜算?”正说着,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站在了木栏外,内里似乎透出一些金红色来。被称作宁大人的狱头也吓了一跳,本以为今日皇上大婚,不会有人来探访这天牢,自己才一早就和三皇子对弈起来,朝服大红色,一看就是皇家子弟,自己却丝毫未察觉,吓得一身汗。

“宁大人不如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看来今日有贵客来访。”夏云庭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才能如此安定地待在狱中,没有做半点反抗,静待时机到来。

待人走远,夏暖烟依然没有把头上的帽子放下来,纵然今日之后,穿着红色朝服参加皇上大婚宴会一事多半会传得沸沸扬扬,夏暖烟也不想在这底层的天牢中再透露自己的身份。

“云庭是否还记得,当初答应本宫的诺言。”

“与姑母达成的共识,自然都记得,否则云庭又如何可以在眼看着兄弟死在隔壁监牢之后,还可如此按兵不动。”

“很好,写下来。”

夏云庭对这个要求有些意外,在当今形势之下,留下只言片语无疑是授人以把柄,无论结局是好是坏,都不会是一件愉快的后手,不过,宫廷中的争斗,向来都是“不舍金枪,安能降龙”,夏云庭还是捡起了丢进木栏的纸笔,写下了承诺,又用了墨汁涂抹在拇指之上,盖在了页尾。

递给夏暖烟的随从,待夏暖烟拿到手上,墨迹已经干透。

今日本王承诺,自此以后,无论成败,无论面对何种阻碍,如何处置南宫曦,交由长公主夏暖烟全权决定。

三皇子:夏云庭

昌乐十一年元月初五日

“既然云庭在这天牢之中都无所畏惧,敢承认这诺言,那本宫也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我对其他事情无意,还望他日三皇子记得我今日之言。”

“云庭谨记。静待其变。”

黑袍人一溜烟消失了。只留下夏云庭在昏暗的天牢里,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笑容。

 

婚宴结束已久,南宫曦未曾料到这凤冠居然比那战场的头盔还要重千分,端坐在德阳殿内,等待着总管太监们的通传准备,竟然坐了一个多时辰,也未见人来。

“晴水,能否差人去问问,即便我不懂这宫中规矩,此时依然不见人来,是否太过异常了。”宫内安排的贴身婢女很稳妥,在确定嫁娶之日便到齐侯府伺候,南宫曦就曾问过她的名字源自何处典故,方知道她其实是飘花的异母同胞,比飘花小几岁,也曾在翡翠宫当值,如今被安排给了南宫曦。

听南宫曦吩咐,便掩门出去差人打探了。

“琪妃娘娘稍安勿躁,皇上今日高兴,怕是还在与文武百官庆祝。”徐姑姑改口得倒是很快,宫内安排给她的这位姑姑经验丰富,熟知宫内规矩,可并不知道来历,南宫曦也只能客气相对,待确认忠诚与否,再做安排。

“徐姑姑提醒的是,南宫曦初来乍到,不知宫中规矩,到时还要劳烦姑姑多加指点。”

“琪妃娘娘言重了,这是奴婢的本分,自然要伺候好娘娘。”

“现下本宫倒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姑。这妃子的名讳,只是用这琪妃娘娘吗?还是本宫可以自选一个?”

“不敢不敢,娘娘称请教可就折煞奴才了。至于这称呼,古往今来也并不是没有别称的,不过琪妃是皇上钦赐,正式场合还是都以此为准,方不会落人口实,至于私下里,这宫中的娘娘们也都有皇上亲近的昵称小名,倒没有听说过娘娘们自己选的。”

“本宫只是觉得曦妃娘娘比那琪妃娘娘要顺耳得多,不知为何当初皇上早早就选了这么个称谓。”

“这事娘娘算是问对人了,老奴还真知道一二。要说这琪妃娘娘之名,其实是长公主为皇上挑选的赐字。”

“长公主挑选的?姑姑又是如何知道的?”

“奴婢曾经在翡翠宫当过差,不过那时长公主已经长大了,自然也就不太需要我们这些奶妈们天天围在身边照顾,奴婢就多为宫内调教年轻的丫鬟们。恰巧那日皇上驾到翡翠宫,正是老奴在偏殿当值,按例都要到门下听差,怕有什么需要传话的,无意间听起皇上问长公主赐封的称号之事,长公主久居翡翠宫,又甚是喜欢玉器,娘娘看她赐名贴身丫鬟飘花便知,就提到了琪妃娘娘这称谓,皇上还哈哈大笑,说琪字甚好,配得上娘娘。”

琪,原意美玉。南宫曦本不喜欢这名字,听到是夏暖烟想到的,心中的不喜之意已经去了三分。可飘花、晴水,这分明都是翡翠宫的奴婢,夏暖烟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作平等看待吗?闹了大半个京城的曦将军府落成,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正想着,晴水推门进来了。

“回禀娘娘,当值的王公公说,今日娘娘就在德洋殿伺候歇下吧,不需要等待太监们安排了。”

大婚之夜,居然不需要前往皇上寝宫?这也太过异常了。南宫曦掀起了一半头上的盖头,看着晴水,让她说下去。

“皇上最近几月身体都不太舒畅,今日欢喜,怕是饮酒过甚,好在是晕倒在回殿的路上,刚请了甄太医前往探视,服了些汤药,刚刚睡下了,还未醒。所以今日娘娘可自行歇息了。”

“原来如此,那更衣休息吧。”虽然听闻自己的“丈夫”忽然昏厥,但南宫曦的心里却深深松了一口气。真当今日在大殿之上再遇到暖烟那双失魂落魄的眼睛,南宫曦很难再骗自己,没有为当初这一决定后悔。

虽然当初那杯酒自己盖着火红的盖头,但那芊芊细手伸到托盘之上取走了对杯之一,却清晰无比,那手她按摩过无数次,清晰记得掌心的纹路,空杯子再度摆上托盘之时,南宫曦几乎不假思索地饮下了自己那半杯。

暖烟,再多一次,再多半秒,你我二人一起联手打破这朝堂上对女子的固有目光,我南宫曦,心甘情愿,奉陪到底。那大殿虽看不见,可却听得清晰万分,无人敢上前责怪,就连一旁亲眼目睹的皇上,也只能缓和处之。

暖烟,与你喝过了这一杯名不正言不顺,甚至都半分仪式的“交杯酒”,不知道你我的命运,是否还可以再回到交缠的路上。

躺在寂静无声的德洋殿内,南宫曦少有的失眠了。夏暖烟曾经说过,在初五之前,一切都来得及,那些言出必行的古训,不过是让善良古朴的臣子们捆绑自我的枷锁,这样的人注定无法登上高位,真正能够最终站在朝堂上言政的大臣们,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达到自己目标的人。

梦儿,不必被那言出必行固死,在前后悔,比迟来后悔还是要好些。”

如今南宫曦终于明白,年长近十岁,朝堂经验更加丰富的夏暖烟,早早就预料到了她今晚的后悔,甚至早早料到了她根本不想去面对,今夜又意外地涉险过关的事情。

 

初五六,挂银镰。这一夜睡不着的,除了德洋殿里的南宫曦,还有长公主府内的夏暖烟。自小生长在这皇家,夏暖烟早就知道这并非世人眼中高贵礼仪之家,而是充满了杀戮、背叛的家族。只是在一年之前,她都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加入到这杀戮背叛中来,而且加入得如此之深。

若要弑龙,自己便也要变成一条恶龙,从决心与五哥对抗那日起,夏暖烟,就逐渐变成了这样一条攀附在夏君啸身边的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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