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热

除夕的年夜饭，总是一大家子一起欢聚，侄女们在桌边乱跑打闹，外公依然不改习惯发给自己压岁钱。快要吃完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谷羽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夏栀正想着这个家伙应该也在万山过年，难道学会了老一辈打电话拜年的习惯。

接起电话后，夏栀却逐渐皱起了眉头。

“学姐，你认不认识什么医院的人？”小谷的声音有些着急，但似乎也没有那么紧迫。

“有个同学在第一医院，怎么了？要找什么科室吗？”过年期间打电话来问医院的事情，夏栀没有多说废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房间里关上了门。

“太好了，我们就在一院，你可以先和那个同学打个招呼吗？我们在急诊这边。”

“她不一定值班，不过我问问吧，什么情况，到了找你？……嗯，知道了，我先去打电话问问。”

放假期间给人打电话，好在张医生和夏栀在中学时的关系还不错，但并没有值班，不过认识急诊的人，已经请人去看看什么情况。拜托好了，夏栀又重新给小谷拨了电话，没想到小谷直接挂掉了，回拨过来的居然是视频电话。

“学姐，你知道晓雪姐这两天在万山拍戏吗？”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吗？”先是问了医院，又提到了叶晓雪在这里拍戏，夏栀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手机镜头被转到了另一面，屏幕里出现了医院里干净的地板，再抬起到一个护理床上，躺在床上的人衣服上都是灰尘，左侧脸上有几块血迹，人闭着眼睛似乎不太清醒，嘴里嘀嘀咕咕地叫着什么。

叶晓雪受伤了？！

电话两头的人还没再说话，倒是传来了艾云的脚步声。听着小谷和艾云简单交代了几句，今天一场追车的戏，可能因为刚下过雪，地面太滑了，车子加速以后直接就滑了出去，撞上了旁边的护墙，叶晓雪因为中途下了一次车，没有再系上安全带，在撞击中直接磕到了前挡风玻璃上，立即昏迷了。

为什么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天气情况下安排这种戏，夏栀不由地生气。

“学姐，你吃完年夜饭了吗？”

“嗯。”

“我说夏栀，你不来医院看看吗？还有，她父母的联系方式你有吗？她现在也没有经纪公司，剧组的人一看小谷熟悉就丢她一个人在这里。”艾云发起脾气来。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出了房间简单说了下情况，因为之前都见过一面，家里人也没有拦着，只是老妈突然跑了进来，给她收拾了些东西。

“我只是去看一下，还要收拾东西？”

“万一需要你留下在那，带着点东西应急嘛，而且一些洗漱的东西他们肯定没有，从家里带过去，也比在医院里买便宜吧。”

等老妈收拾完了东西，已经是天大地大的两包，居然还有一床毯子。夏栀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东西都用得着的，让你弟弟开车送你过去，用不到再带回来好了。有备无患嘛。”二姨看夏栀不太高兴的脸，也赶紧帮腔了几句，“你们啊，就都没有过医院陪床的经验，听我们的总是有好处的。”

夏栀迟疑了一下，还是拎着两包东西下了楼。

除夕夜的医院，大部分的医生办公室都关了灯，急诊室却是灯火通明。夏栀见到小谷趴在台子上填着什么。

“学姐你来了，晓雪姐去做CT了。艾云在CT室外等着她，初步检查没有外伤，但因为她的头受到了正面撞击，医生说还是尽量检查清楚好。”

“你还没有吃饭吧？”

“当然没有啊，本来说最后一场戏拍完小谷可以回家的，谁知道就出了事情，这个剧组也太不靠谱了，居然就丢了小谷一个人在这，我刚从她家里带了点东西给她吃了点，没想到这年夜饭居然是在医院里吃的。”艾云鬼一般地出现在身后，还是劈里啪啦地大书特书了一番，生怕夏栀不知道小谷今天的辛苦。“CT要做一会，我先回来看看你到了没有。”

“嗯，CT结束应该没什么检查要做了吧。”

“嗯，不知道CT今天会不会出，不过医生让办住院，说是最好留院观察。”小谷生怕艾云又开始，先赶紧说了情况。“对了，还没有告诉叔叔阿姨，剧组那边不知道说了没。”

夏栀虽然有叶绍国的电话号码，但从来没有打过，而且之前闹得很僵，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叶晓雪在医院，又为什么是自己打电话，明明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

“她手机在哪？”

“这里。有密码打不开，本来想着今天除夕，如果叔叔打电话过来，我正好接了就可以说了，可一直也没有电话进来。”

“我看看吧。”夏栀接过手机，还是原来在一起时用的那款手机，看着锁屏上的数字键盘，想了想之前叶晓雪用过的密码，试了两个，都不对。正拿着打算想想到底怎么打开，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指纹锁，手机屏幕一下亮了起来。

已经分手两年多了。叶晓雪，没有把自己的指纹记录删掉？ 

三年前，叶晓雪因为刚演过前世，让导演觉得发现了一个好演员，经常拉着她参加各类聚会，为她介绍角色，也介绍她给其他相熟的导演摄影，叶晓雪即便少有的在家时间，也都捧着手机和人聊天。

夏栀对着她皱了几次眉头，她都没有发现，让夏栀不由地想要知道到底是和什么人聊天，都聊些什么，居然连女朋友都顾不上了。

“我是不是没有手机好玩？”

“什么？”夏栀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从来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虽然答应了自己做女朋友后柔软了不少，但这话出自她的口中，总显得不太真实。

“你在剧组等拍戏的时候刷手机，在来回的车上刷手机，难得回到家了，居然还是在和人手机聊天。是没有话和我讲么？”

“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不也天天对着电脑。我回来干什么呢。现在我有事情做，又不会吵到你写东西，不是挺好吗。”

“我写东西的时候确实很怕有人打扰，可写完了你还在聊手机啊。哼~”夏栀的语气很软，说完还嘟起了嘴，“最近经常聊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我都不认识。”

“你要认识我所有聊天的人哦？”

“哼~爱说不说。”

“这个人是一起玩游戏的啦，在游戏里打字不方便。”嘟嘴气鼓鼓的夏栀让叶晓雪忍不住笑起来，和刚刚认识时觉得独立自主的小栀不太一样，夏栀似乎学会了黏人和撒娇，当然，除了在她认真干自己喜欢的时间外。

“手机拿过来。”

“干嘛？”

“我要输入我的指纹，以备不时之需。”叶晓雪假装起身去喝水，任由着她把解锁的指纹输入进去。相比之前为了设置WiFi密码都不肯看自己手机屏幕解锁画面的那个人，叶晓雪觉得自己慢慢走进了夏栀的心里，这或许是她特有关于“在乎一个人”的方式，是宣布叶晓雪专属于她的方式。

手机没有换，但删除一个“前任”的指纹解锁，会更安全吧。夏栀被忽然解开的手机屏幕刺了下眼睛。大年三十，告诉两位老人家叶晓雪受伤的消息，到底是好是坏呢？急诊室的值班医生走了过来，打断了三个人的沉默。

“CT刚刚做完，张医生特别叮嘱过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颈椎有一些脱位，以防万一推她去固定一下吧，戴个颈托。一会CT结果出来我会去病房通知你们，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吧。”

小谷继续回到台前填表办住院手续，翻了翻叶晓雪的包，拿出身份证来填号码，那包上还挂着粉色的胖丁挂件，叮当作响。夏栀突然想到她虽然排不上众人周知的几线艺人，但毕竟还是一位演员，还是帮她保留一些隐私吧。

“护士，她的医保不在万山，不知道……能不能安排单人间？”

小护士的眼睛一亮，“我来查一查啊，应该是住13层，单人间没有了，最近除夕长假，有一间双人间空着一张床，不过同一个病房的病人请了假，最近一周应该都不会回来。安排你们去这里可以吗？……只是价格会高一些。”

“没关系，如果后面有单间的话，麻烦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小护士夺过了小谷正在填的表，塞到了夏栀的面前，“那你留个电话名字在这吧，你是她什么人？”

是她什么人？夏栀在心里笑了起来，大概什么人都不算吧。

“朋友。”

签完字，夏栀又跑去收费处缴费，小谷自告奋勇拉着艾云去CT室推叶晓雪去固定颈椎，因为是除夕，缴费的窗口只在一楼大厅开了一个，可来看病的人也不算少，等夏栀缴完了费，小谷已经把叶晓雪推到了病房里。

“中途有醒过来吗？”夏栀回到病房先问了问情况，如果今晚就醒过来，应该问题就不算太大。小谷摇了摇头，再看到叶晓雪躺在床上的样子，脸上的血迹只是为了缝合胡乱地擦了一下，左侧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包了一块方形的纱布，有一些药水浅浅地透了出来。头发乱七八糟的，身上的衣服因为做CT的关系，外套脱掉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T恤。夏栀把被子拉了拉，在脖子的地方塞好。叶晓雪声音很轻地呢喃了几句什么，小谷瞪大了眼睛，夏栀决定假装没注意到。

“情况不算太坏，但脑内似乎有一些细微的出血，这可能是她一直不醒的原因，住院手续办好了吗？这种情况可大可小，如果自身白细胞强自己止住了出血，恢复起来就比较容易，如果止不住可能就麻烦些，今晚多观察一下吧。”值班医生再次出现，说明了检查的结果。

情况不算太坏，可听完全部的描述夏栀也没有觉得很好，还是尽早告诉家里人吧。

“小谷，你给叶晓雪的爸爸打个电话吧，让他们别着急，今晚有人在这里陪着，他们明天过来就好了，大晚上的也别折腾了。”夏栀把手机划到叶绍国的号码页面，递了过去，艾云一把接了过去。

“你让小谷打电话？她说得清楚么？我来吧。”艾云曾经在医院陪母亲住院了很久，处理起这方面的事情来，确实应该会更有经验。夏栀没有计较她抢过了手机，这个家伙这次看来是真心走了心，在自己面前处处维护小谷不说，听刚才的意思，年三十的年夜饭也是在小谷家吃的了。相比于自己平静毫无波澜的感情生活，夏栀倒是为艾云感到高兴。

乘着小谷去卫生间，夏栀用看死党的特有眼神端详起艾云来。

“你什么眼神？”艾云被看得发毛。

“登堂入室了？”夏栀挑了挑眉毛。

“没有明说，不过以后应该都可以到小谷家过节了吧，今年认了干妈干爸。”一直都独自漂泊在外的艾云，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能有个地方去，夏栀也为她高兴起来。

“挺好的，我们俩这恋爱成功率50%对50%，很合理。”夏栀忙了一通，开始感到口渴，翻了翻家里带过来的一大堆东西，居然有保温壶，“她回来你们就回家吧，我今晚待这。明天早上再来换会，我不想直接面对她父母。”

“知道了，真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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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羽：请叫我通风报信小天使

夏栀：额……难道不是魔鬼

艾云：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可在旁边听着呢。是不是觉得有时候朋友还是很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