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不过是为了解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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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来日方长

送走了小谷和艾云,夏栀又打了电话回家,告诉老妈今晚留在医院,等明天她的家里人来了再说。老妈一直都喜欢叶晓雪,一起吃过一次饭,就发现叶晓雪和她喜欢吃的东西很类似,又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在万山住院,也没有过多阻拦,只是觉得新年零点在医院过,多少有些不吉利。

“这是什么歪理,历法不过是人类自己推演出来计算时间的,哪一天开始不都可以吗?”

“你少来说这种话,被你外公听见可好了。”

“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他的。”

“现在医院病房的卫生间里都有热水,你自己洗漱一下,也帮晓雪擦擦脸擦擦身,早点休息吧。”

刚挂了电话,一位护士推着车子走了进来,“14房01床,有一份输液,”刚看了一眼就有些不耐烦,“怎么还没有换好住院服。赶紧换了吧,换好按铃我过来输液。”

给叶晓雪换衣服,夏栀迟疑了一会,下定决心一般开始动手,又不是没有看过,现在是照顾病人,而且她昏迷着,应该什么也不知道。先除去了裤子,雪白的大腿先露在面前,然后是雪白的小腿,比大腿更白的是内裤,腿毫无知觉,虽然推起来时有点重,但很快就套上了裤子。

拉好了裤子,又把床稍微摇起来一些,把叶晓雪身上仅剩下的T恤拉起到脖子处,一只手一只手地退出来,还好这件T恤领口挺宽的,没有被颈托卡住,内衣……夏栀红着脸飞快地解开了,乘着她稍稍坐直,赶紧把住院服铺在了床上,扯掉内衣以后,赶紧拉起住院服挡住了关键部位,待躺下后又再把袖子穿好。

没有想到给人换件衣服竟然热得满头汗。夏栀觉得口干舌燥,拿着保温壶去接了一壶热水,拿出杯子来倒了一点凉着,待自己的脸没有那么红正想要按铃,护士又钻了进来,飞快地扎了针,挂好了药水。

“就一袋,应该很快。快输完了尽早按铃。”

“好的。”

夏栀看了看吊在半空中的药袋子,消炎药。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刺眼的关系,还是被扎了一针有点疼,叶晓雪一直微微皱眉,咬着牙,换了隔壁床顶的灯打开,夏栀去卫生间弄湿了毛巾,给她擦了擦脸脖子和手,脸上的血迹认真擦干净,夏栀还是看到了毛巾上微红的印子。

 

无所事事,只能等着输完液再休息,夏栀开始翻弄起带来的东西,又看到老妈塞在包里的毯子,看了看陪护椅,只有一张床,没有盖的东西,难怪他们会收拾毯子了。

一想到这样的“经验”,夏栀回忆起更多的事情来,自己大学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外,经常听老妈和二姨小姨们在群里说,外婆又住院了,外公去医院输液了。谁今天去送饭,谁几点去接替之类的,夏栀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觉得他们安排得挺好,偶尔回家正巧碰上,也只是吃完了晚饭遛弯时进医院看看,还总被老人家赶回去,让去做自己的事情,夏栀总是很快就跑了,去和同学聚会,或者回家继续刷美剧。

如今真的身处在医院的病房,再看看一应俱全的陪护包,发现自己逃出了这个小城,自由自在,其实是把大部分家里需要担心的事都甩给了父母辈们。原来总有人为你负重是这个意思,该背的责任都得背,只是转移罢了,丢不掉的。

发了一会呆,又把带来的东西收拾了下,正好叶晓雪的药水输完了,请护士来拔了针。重新把手塞进被窝里,又关了房间的灯,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里,只有卫生间旁边的窗户透露出雪地反射出来的月光,照亮了整个窗台。夏栀去拉上了窗帘,不是很严丝合缝。这样的光亮,怕是睡不着了。东西都是老妈收拾的,自然也不会有夏栀最近两年才习惯用的耳塞和眼罩,早知道应该带本书来的。

灯刚刚关了不久,夏栀也把陪护椅放平,躺下没一会,觉得颈椎快要断了,刚才不知道那包里的小枕头是干什么的,还以为是让病人坐着时靠着的,没想到陪护病人原来需要那么多的细节。起来取枕头时,听到叶晓雪急切地声音。

“小栀……小栀……别走……”

如果说刚才小谷推叶晓雪到病房时,那不清不楚的声音夏栀可以当作没有听到,这寂静夜晚里清晰的声音,夏栀无法再自己骗自己。去按开了卫生间的灯,让房间里不至于那么黑,叶晓雪的声音也只是低了几分,原本塞进被子里的手不知几时伸了出来,掌心向上伸开着。

夏栀叹了一口气,把右手伸进了伸开的掌心里。第一次知道,昏迷的人其实也有力气的,刚一靠近手掌,右手就被握住了。要挣脱也不是不可以,可听到叶晓雪嘴里的声音随即消失,夏栀没有再动。

心想着这姿势不知道要保持多久,叶晓雪的手指顺着自己的手臂不断向上缓慢地摸去,就快要挨近那个最严重的狗牙印处,夏栀咬住下唇,连下巴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食指很快碰到了那块痕迹,在疤痕周围轻轻绕了一圈,像在确认什么自己熟悉的地方,随后快速离开了,回到握着手掌的位置。

已经太久没有人碰过这块疤迹了,在离开了叶晓雪的习惯性触碰后,它又恢复到敏感不得触碰的姿态。有一次走在右边的念晓之无意间挽住自己的右手臂,夏栀飞跳起来的模样吓坏了人,从那以后,夏栀总是刻意地走在人的右边,避免如此尴尬的情况。

今晚,大年除夕夜,竟然被人以这样的方式确认身份,夏栀有些感性起来。这算是她与叶晓雪之间特有的信号吗?以往,叶晓雪总是会摸着她的手臂叫她不紧张。

“小栀”

“嗯?”

“我喜欢你陪在我身边。”

 “那你抓牢一点。”

“啊!我是不是碰到你的疤了?”

“没事。”

“来,跟着我说,我叫不紧张。”

现如今,倒是抓得很牢,夏栀没有忍住,摸了摸叶晓雪的脑门,帮她整理了额头的刘海,一直皱着的眉心舒缓了一些。前额居然有了一两根白发,夏栀以前没有见过。没过一会,夏栀的手心慢慢出了汗,叶晓雪一向嫌弃她的汗,除了在冬天因为手脚冰凉会赖在身上紧紧抱着取暖,运动完的夏栀凑在她面前时,她总是摇摇手缩起下巴说,咦……快去洗……

夏栀一直觉得有汗水挂在脸上的样子,很性感。念晓之,也很喜欢大汗淋漓的自己,有一次一起去打球,中场休息,回到场边的夏栀仰头喝着水,汗水流到下巴快要滴下时,念晓之伸出一根手指把汗水擦走,咬着嘴唇,眼神里满是渴望,“好想把你推倒啊”。听到念晓之这句话以后,就没有再一起打过球。现如今,和念晓之的关系界限划定,反而让自己在她面前多了很多自如,有好感的人,也不一定非要成为恋人。

大概在昏迷中,叶晓雪依然不喜欢汗唧唧的自己,慢慢松开了手掌。夏栀也可以躺回陪护椅上,没有睡意,枯坐着快到零点时,从来不相信什么许愿的夏栀,萌生出零点许一个新年愿望的想法。

愿家人们都健康平安,愿自己可以做到一些喜欢的事情,愿……叶晓雪在新的一年里找到自己的幸福吧。

窗外有人放了零点的鞭炮,噼里啪啦响彻空中,还有人放了烟花,夏栀爬起来站在窗口看了看,绚丽而又短暂,烟花一晃而过,一年又过去了。

后半夜一直迷迷糊糊的,夏栀好像做了梦,梦里回到了那个话剧排练厅,不见念晓之,倒是远远看见了叶晓雪,她和人愉快地交谈着,谈得有些太过忘我,夏栀便走开了,刚走没一会,就看见叶晓雪穿梭在各个房间乱窜,自己躲在了一个角落处观察,待叶晓雪急切找了大半天,转了个方向突然看见站在角落里的自己时,露出了羞涩的表情。夏栀由心地笑了起来,所以刚才是在找自己吗?

这算什么?新欢不见了,旧爱入梦来吗?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夏栀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兜兜转转又回到身边,大概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睁开眼睛天刚蒙蒙亮,抬手看了一眼运动手环,7点不到。睡眠不足有些头疼,打开手环看了一眼睡眠评分,77分,看起来还不错,为什么头那么疼呢。

 

好容易熬到7点半,洗漱整理好东西。不知道小谷他们到底几点来,昨天晚饭吃得又很早,打算出去看看医院周围有没有什么早点摊开着,溜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只能去医院的食堂随便喝了点粥,顺带着打包了一份,万一叶晓雪醒了,可以吃。

回到病房等了一会,医生已经来检查,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说法,没什么新意,待今天晚一点再看看会不会自己醒过来,如果还没有,要再安排一次检查。又开了一些药水,输液时夏栀发现叶晓雪的手背冰凉,洗了早上喝豆浆送的玻璃瓶,装了一瓶子温水,塞在她手里。

快到中午时,小侄女已经在家族群里喊大家快点起床到二姨家吃饺子了。输液一直没有结束,夏栀也不敢随意走,好容易等到谷羽来了,已经接近十一点半。正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时,紧跟着小谷的前脚,叶绍国和刘影也急急忙忙地进了病房,后面还跟着艾云。

夏栀本就不想和他们打照面,没料到还是没躲过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们晓雪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叶绍国一见到夏栀,大声地呵斥起来。

“她守了你女儿一晚上,不看功劳也要看苦劳吧。”艾云看不下去了,和叶绍国对峙起来。

“算了,没事,我先回去了。东西如果你们用不上,收起来放柜子里就好,我会抽时间来取。”夏栀走到门口,又转了身,“脸上那道伤疤,我问过了,只是封了四针,不碍事,那个位置头发应该可以遮住。”

夏栀走时,看见小谷用肩膀敲了敲艾云,艾云一脸郁闷得跟着走了出来,到一楼时才叫住了夏栀。

“哎,那个毛毛,他们也带来了,不能进医院,在我们车上待着呢。”

“毛毛?”夏栀有些出乎意料。

“昨天晚上电话里就说寄养店要么放假了,要么都满了,没有提前预约进不去。我想,你总归会管它的吧,就让他们带来了。”

“所以他们知道我在这?”

“不知道,我这不是学的小谷么,毛毛被赶出去,自然就进了你的家门了。”

“行吧,我带毛毛回去吧,等到合适的时候再领回去好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不出面。”艾云努了努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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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羽:毛毛好像离异家庭的孩子,好可怜啊

艾云:自作自受。

夏栀:困死了,你们不要再吵了,让我睡会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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