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热

叶晓雪看出公司是真心决定雪藏她了，拖到半年后的合约到期，话剧不属于公司安排的通告，叶晓雪为了出入方便只好自己买了一辆二手mini。上了半个多月的表演课，拿到话剧的剧本大纲时，发现念晖这一次居然是导演，通知她6月下旬会在小剧场确定演员，集中试镜的时间大概会有2-3天。研读了剧本后发现角色试镜集中在女二和女三，可女一明显更吸引人。

“念导，我看角色的分配表，女一没有列在面试演员里，觉得这个角色还挺棒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嗯，女一的人选已经确定了，是编剧和制作方都亲自确认的，所以不会再做更改。叶老师可以争取下女二，也不错。”

关系户，叶晓雪原本以为话剧圈子里都要靠实力说话，没想到也会有这种情况。话剧这条路是她偶然想尝试的，只请小谷帮了忙查看表演课，公司虽然知道她在上课，觉得她是闲着提升一下自己，压根没想到别的。

试戏那天，叶晓雪甚至连小谷都没有告诉，自己打车来到了场地。刚一走进等待区，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那不是叶晓雪吗？怎么她也来？

她？不是电视咖吗？能演得了话剧吗？

嗨，现在不都流行么，糊了以后在文艺圈混混，为自己捞个演技好的标签，再出去就是演技派了，就叫涅槃~

那咱们不是危险了，论名气肯定不如她，为了戏的票房，说不定导演就选她了呢。

可我听说这次的编剧、导演和制作方都是新人，不一定会在乎这些吧。

热搜事件虽然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叶晓雪还记得当初网上对她那些评论，骂得不堪入目，以至于听到这些讨论，甚至觉得话剧圈的人文化果然高一些，根本算不得什么逆耳的话。

和电视剧的试镜没有太大的区别，先是一段台词，然后一段自由发挥，在剧场里现场表演叶晓雪开始有些紧张，好在进入角色以后她就放开了，不再是演员叶晓雪，而是剧本里的人。

舞台下方的坐着不少人，她看出念晖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其他人看上去都不太熟悉。中途休息时，艾云推门进了剧场。自从小谷的生日之后，她们也没有再见面。再张望了一下，没有人和她一起进来，叶晓雪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趁着别人试戏的时间，她走出剧场准备去个洗手间，一楼的卫生间被等待试戏的演员们占领，甚至不少还在洗手台处化妆。叶晓雪偷偷溜到了二层，刚一迈上二楼最后一级台阶，迎面撞入眼帘的是心里已经放弃期待出现的那个人。

夏栀靠在二楼的圆柱旁边，穿着撞色的衬衫、牛仔裤，斜靠着柱子玩手机，仿佛在等什么人。听见脚步声的夏栀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抬头一看。

四目相对。

圆圆的脸，高挺的鼻子，炯炯有神的眼睛，头发已经长长了一些，是那种中短发。在一起的时候叶晓雪不止一次地捧着夏栀的脸说她喜欢这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白炽灯全亮的二层大厅里，有一束只有叶晓雪看得到的光，从夏栀的头顶上方倾泻下来，照亮了整个人，再次四目相对，叶晓雪依然听到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被雷击过一般，甚至忘记了打招呼。

卫生间里出来一个人，高挑的身材，不算很美，同样衬衫牛仔裤，掩盖不住的知性气质熄灭了那束光，叶晓雪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夏栀没有打招呼，和那人一起并肩走下了楼，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两人轻声的对话。

“今晚去我家吗？”

“今天？又不是你生日。”

“今天是你生日啊。”

“我都不过生日的。”

又是一年夏至日了，叶晓雪懵懵懂懂地回到了剧场里，看到念晖迎面走了过来。“第一轮演员试戏已经结束了，叶老师入选了，明天我们会安排今天留下的演员把所有角色都轮番试一遍，最终确认下来演员表了。”

“好的。”

“一会大家会一起到旁边的酒馆聚餐，叶老师要是没有事，也一起来吧。”

“嗯，我也参加吧。”看不到夏栀，也看不到那个女人，艾云还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和人嬉笑，原本挤满了人的剧场，瞬间空了大半。

跟着念晖来到酒馆，果然夏栀和那个女人已经坐在最靠里的四人位置上，明明对面没有人，她们却坐在一侧，那女人起来打了招呼，夏栀只是抬头看了看大家，点了点头。

“来，给你介绍这部戏的编剧：夏栀。”念晖拉着叶晓雪给两人介绍，“这是我堂姐，念晓之，也是这部剧的制作方。”

“hi~”

两年过去，这一声hi，把叶晓雪拉回到记忆里。

“小栀，假如有一天我走丢了怎么办？”

“嗯？怎么会走丢？”

“假如嘛！”

“那就找回来，然后说一声hi~”

原来记忆力如此美妙，真的不是什么记性好可以一语概括的，叶晓雪一向自认金鱼记忆，却如此清晰地记得这场对话。如今，夏栀站在面前说“hi~”，她是否也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些话？

“hi，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念晓之看了看紧盯着夏栀的叶晓雪，又看了看夏栀的表情，向着叶晓雪伸出右手，“念晓之，也是这部戏的女主角。”

叶晓雪忽然想起念晖给她回的那条信息。女一的人选已经确定了，是编剧和制片方都亲自确认的。

夏栀为她写了一部戏？还是她为了夏栀决定做这部话剧？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叶晓雪不想知道的答案。

“夏老师，姐，我来给你们介绍别的演员认识。”

“好啊。”

“夏老师，我能单独和你说句话吗？”叶晓雪没有顾及面前的念晓之。

“当然可以”。夏栀表现得足够礼貌，礼貌到叶晓雪觉得自己和这满场的试镜演员没什么两样。

“小栀，朋友圈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好吗？”

“说完了？”夏栀没有等到她回答，就迈步走了。

叶晓雪不得不让开了挡住夏栀之的路，身上的包也跟着摇晃起来，夏栀听到周围叮叮当当响的铃铛声，转头看了叶晓雪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了。

怎么上面还有个小铃铛？走起来叮叮当当的，好吵啊

这样你走在我身边，才不会走丢啊。

好像一根狗链啊。

那个挂件叶晓雪一直都会换在随身携带的包上，听这份叮叮当当声音的人，却走开了。

等在前面的念晓之待夏栀走到身侧，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走了几步又搂上了她的腰，夏栀只是转头说了一句什么，念晓之又乘机摸了两下，才把手放下，速度很快，快得叶晓雪觉得自己可能只是花了眼，夏栀从来不允许叶晓雪在外面搂着她，就算是挎着她的手走路都不允许，每次她的手开始挨着夏栀的腰，就会迎来她那句“正经一点”。

如果这一刻有人可以看到叶晓雪脑袋里面的想法，一定可以看到她的头顶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从来不和自己做的事情，和念晓之做起来，倒是很自然。

聚会就热闹了一阵，叶晓雪在努力维持着清醒，尽量少喝酒，别人给夏栀的敬酒，都被念晓之挡了过去，她似乎酒量很好，整晚表现得落落大方。

满身酒气的念晖不知从哪里靠了过来，举着酒杯非要让叶晓雪陪他喝酒，几番推辞都没有摆脱他。不肯轻易放弃的念晖把要递给叶晓雪的那杯酒放在了旁边的吧台上，直接上手搂住了叶晓雪的肩膀，叶晓雪歪着身子闪躲，再抬头看了一遍昏暗的酒吧，没有夏栀的影子，念晓之也不在，艾云更是早早就走了。

今天是夏栀的生日，他们没有准备任何庆祝活动吗？即便如此，叶晓雪还是希望能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再走，可没想到被念晖缠上了，还逼到了吧台靠墙的角落。感觉对方的手慢慢地往下滑，抚上了自己的背部，最后摸上了自己的腰。

叶晓雪刚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念晖发作，一个人出现在念晖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念导，你姐打算先走了，让我来问你要一起吗？”夏栀的脸和声音同时出现，一贯的清醒语气。

“我又不回她家……”念晖明显喝多了，说话都已经开始大舌头，平时看起来九分正经，没有想到喝多了的男人，色相袒露。

“哦，那我们先走了，念导慢慢玩。”叶晓雪差一点觉得夏栀要把她留给念晖了，夏栀趁着念晖转身看自己的瞬间，伸手抓住了叶晓雪的手腕，把她拉出来护到了自己的身后，还没有等念晖再做反应，夏栀就握着叶晓雪的手转身走出了酒吧。

夏栀牵着叶晓雪飞奔地走出酒吧，几乎拖拽着穿高跟鞋的她进了狭小的停车场。从昏暗的酒吧室内出来，停车场入口处的灯晃了叶晓雪的眼。

“站住，停下，夏栀，你这是干什么？！”

“念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色鬼，你不知道？刚才他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么？”

“看不出来，你也没有资格把我带走。”

夏栀一震，看向自己的眼睛像是怒火一般的光瞬间消失在眼底，变得正常起来。夏栀放开了抓着叶晓雪的手，塞进牛仔裤的兜里。“你说的对，我确实没什么资格。”

嘀嘀~两声车喇叭声，夏栀回过神来，看向不远处打开了侧门的黑色商务车，念晓之披着红色西装外套坐在里面，自顾自地看着手机。

“抱歉。”

叶晓雪没有想到，她在一年多前等待的抱歉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听到的。在念晖来纠缠前，叶晓雪满心满眼都在找夏栀，想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刚才被她握住手腕带出来，明明心里想的是“小栀，如果是被你一直这样牵着，去哪里我都愿意”，为什么说出了口却变成了没资格？

夏栀迈步走向了那辆商务车，坐到靠门的座位上，自动门徐徐关上，叶晓雪看到念晓之瞥了一眼自己，嘴唇慢慢靠向夏栀的耳后，叶晓雪慌张地转开了头，似乎不想看到下一幕。手腕的地方，还依稀留有夏栀的手温，她的手掌，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小栀，生日快乐。】”叶晓雪拿起手机发了一个短信，夏栀说过，短信的记录是可以长久保留的，微信不是。

【one more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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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云：抚腰是你们两个人的大忌？

夏栀：人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是没有资格嘛。

叶晓雪：这算是……小栀救美吗？